张国庆 | 忏悔是东西方文化信仰的分水岭
2023-03-29 10:2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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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有忏悔吗?从文化上讲,是有的。中国文化推崇“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从孔子的“吾日三省吾身”到《大学》的“君子慎独”,及至《了凡四训》中更是强调:“务要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

知非、改过和进步,中国式忏悔充满了极为独特的文化仪式,更像是儒家文化包裹下的君子栽培,礼仪大于真诚,修炼大于灵醒,实用大于心德。由于忏悔不是建立在“罪在心灵上灭绝”的信仰之上,因此中国式忏悔就很难让心灵走向秩序的通道,成为灵性进步和良心扩张的阶梯。

西方关于忏悔的理解,通常不是社会性的,他们认为即使文明程度再高,因着人性与身俱来的的“罪愆”,社会从根本上讲,终究还是长短不一的死胡同,向社会忏悔,显然是走错了方向。忏悔应该是通向美德和上帝的途径,是上帝对我们爱的容纳与宽恕,也是我们对上帝爱的开放。

西方的心灵忏悔有着更高的文化与信仰盼望。

换言之,忏悔若是出自于心灵的真诚,就再也不只是社会礼仪性的了,而是灵魂的觉醒与复苏,是“旧人”走向“新人”的桥梁……这样的言说对国人来讲,理解上的确有些吃力,试想,在公共场所都很难讲出“抱歉”、“对不起”的中国社会,倘若把忏悔弄得这么玄奥,直观思维的惯性下,是很难转得过弯来的。

笔者不妨举两个实例。

2018年12月5日。美国41届总统老布什的国家追思义在华盛顿举行,他的儿子,也即是43届美国总统的小布什代表家属致辞。追思礼庄严、肃穆,面向全球直播,小布什在回忆父亲的亲情时,特意揭短了自己曾经的人生污点。

小布什说,当年,他们家从舒适的东部搬到陌生的德州奥德赛后,为了节省家用,小布什与几位女士共享一栋独立的房子,而父亲一家在另一面,但两家需要共享一个卫生间。后来,他父亲终于知道这些所谓的女士,其实是从事“特殊”职业的边缘人,但老布什并没有如临大敌那般去教化自己的儿子,依然以良善和蔼的态度对待她们……

老布什是一个非常敬虔的保守主义基督徒,小布什在经历青春期那段躁动后,在父亲信仰的带动下幡然醒悟,重新回归到正常的公共社会中来,并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后来的美国总统。

事实上,这不是小布什第一次关于自己私生活丑闻的忏悔。

2013年8月,小布什身体不适,住进医院,在临进手术室做心脏搭桥手术前,他把妻子劳拉叫到身边,拉着手向妻子坦诚,他有件心事压在胸口很多年了,今天要因着自己的信仰,请求劳拉的谅解——他在担任美国总统期间,曾在一段时间里对国务卿赖斯女士,有着情绪上的暧昧。

按弗洛伊德心理学原理,这属于小布什内心深处的潜意识,除他以外,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晓,包括赖斯女士本人。但小布什认为即使是隐藏的罪,也必须面对被伤害的至亲进行忏悔。经上也记着说,忧伤痛悔的心,上帝必不会轻看!

我所在的成都秋#雨教会,也常听到这样的忏悔,无论是弟兄还是姊妹,他们总是神色凝重甚至泪流满面地讲述自己以前种种不堪的个人往事,有吸毒的、诈骗的、黑社会的、破产的、偷窃的、行赂的、嫖妓的乃至染上性病的……他们当众忏悔,并在忏悔中得着更多的爱的接纳。

这样的忏悔不只是普通的信徒,甚至也包括长老自己。

有一次,教会王怡长老(当时还未按牧)在哥林多前书系列证道时,特别讲述了自己曾经的迷失。

早年,王怡是一所大学的法学老师,也是《南方周末》影视评论专栏的特约撰稿人,那时他尚未信主,持守的是公共知识分子普遍的价值观。有天,他去光碟市场淘影片,一个鬼鬼祟祟年轻人靠近他,从裤兜里露了露黄色光碟诱人的封面,问他要不要?

王怡受此诱惑,竟魂不守舍地跟着他来到一个幽暗角落,正疑惑时,四五个大汉突然闪出来将他团团围住,连吼带吓地抢走了他刚领的2000元多元工资,他羞愧得连报警都不敢,。

讲到这里,王怡长老突然在教堂里举起右手,神色庄严地说,你们中曾经贪财的、贪色的,请举起手来,我们今天一起向上帝忏悔……

那一刻,许多弟兄姊妹都自惭形秽地埋下头,或紧或慢地将自己的手高高举起来,密密麻麻如同逢春的枯木。还有低沉的抽泣,从王怡洪亮的认罪祷告中,隐隐地传出……

有信仰的忏悔和传统文化中的自我悔过带来的心灵袒露和灵魂震动,绝对不同,圣经中说,这世界“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既然大家都是罪人,就不要搞什么“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那套把戏,也不要去期待或顶礼膜拜那些偶像般的圣人。

若文化没在信仰中更新,那么,我们那些所谓的改变就只能停留在冠冕堂皇的公共礼仪中。我们就只会在“高尚情操与潜规则”之间不断地角色交替,利益互换,谁还敢、谁还愿意站出来公开忏悔,坦露人性的幽暗面呢?那位在耶稣面前没有被石头打死的妇人,恐怕在中国早就被“二元思维,两重人性”的芸芸众生沉于江底了。

这些年来,所有中国人都在谈论社会转型的问题,其实,比社会转型更为重要的,是国民身心灵的变革,即通过信仰与文化上的更新,寻求更大的倚靠和盼望——这是代价最小,最稳妥也可能是最希望的社会转型。否则我们就还会落入尤瓦尔·赫拉利在《未来简史》中的那番忠告:人们之所以不愿意改变,是因为害怕未知,但历史唯一不变的事实,就是一切都会改变。

从庙堂至江湖,中国人,请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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