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章时,中国正穿越香烛缭绕的清明节,进入到颂赞的复活节,当代中国与世界现代文明之间巨大的落差,竟然可以这么形像地定格在如此生动的生死观里。
殡仪馆是人生最后站台,谁能在烈火中永生?
葬礼上的灵异事件
我在成都秋雨教会服事最多的还数葬礼,差不多有70多场,川渝各大殡仪馆几乎都走遍了。参加葬礼不只是情感安慰,也有哲学思考,甚至还遇到了灵异事件。只当这时,你才会明白:生与死,这是个奥秘!
2013年春夏之际,教会一位弟兄的父亲去逝,我们去成都东郊殡仪馆为他父亲送行。
他父亲是成都西南水利勘测设计院的一名老职工,大凡搞水利设计的,大都信奉易学与风水,间或受佛道文化影响也很深远。那天早上,水利勘测设计院有近百名职工前往成都东郊殡仪馆,为弟兄的父亲送行。
弟兄的父亲还没有受洗,葬礼的议程是由他所在单位确定的,基本仰就的是传统“追悼会”的仪式。当然,葬礼的安排上或多或少地参杂了一些风水易学的理念,显出参与人群与所在单位的人文特色。
传道书有说: 往遭丧的家去,强如往宴乐的家去,因为死是众人的结局,活人也必将这事放在心上。那天早上,我们有好几位弟兄姊妹也赶到了殡仪馆,因着我们的认信,就主动向葬礼主办方申请在逝者灵柩前唱一首基督教赞美诗,以此安慰逝者的亲属,就是我们教会那位弟兄的一家。
这一突兀的要求,自然被他们生硬地回绝了。
好在教会的这位弟兄站出来为我们说话,他说自己的父亲去世,本来就内心悲伤不已,教会的弟兄姊妹唱赞美诗为父亲送最后一程,带来多大的安慰啊,为什么就不能唱呢?
我们争取到唱一首唱美诗的机会,我记得那天演唱的是《奇异恩典》。
刚唱完,众人就哗啦啦地围了过来,一百多人把我们夹裹在中间,气氛多少有些诡异。我心想,不至于吧,唱首歌,就要被这般围攻吗?属灵的文化冲突真有这么大吗?正思忖怎样对付他们时,他们却迫不及待地问:你们信仰的是什么教?是圣母玛利莲教吗?
显然他们似懂非懂,把圣母玛利亚的名字都说错了。我说,我们信仰的是耶稣基督,是基督教新教。
他们带着几分惶惑,几分惊异,声音僵直地告诉我们:就在我们唱歌的时候,他们看见有白色的影子从灵柩上倏忽地飘走了……
那是一次极为震撼的葬礼,那位失去父亲的弟兄大得安慰。
而我参加的70多场葬礼中,类似的事,发生过三次。
葬礼引发的血腥家暴
这是一个泾渭分明的家庭。
姐姐和妹妹与父母一起,秉承了基督教的信仰与传承;而哥哥和弟弟则思想敏感,是无神论者,对信仰充满了莫名的仇恨。平时,她们与他们,几乎没有往来,但因着父亲的葬礼,家中压抑已久的积怨,终于血腥爆发。
父亲的追思礼在成都崇州市殡仪馆举行,开始大家都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包括她们的哥哥和弟弟也是如此,因为那天来参加追思礼的人,大都是父亲的同事和教友,他们非常友善,很多人为逝去的老弟兄流泪。
谢天谢地,葬礼在平安中结束。回程的路上,他们把父亲的遗像带了回来,但在车上,纷争开始,因为哥哥弟弟要按民间习俗,把父亲遗像反扣起来,不能见光;而姐姐和妹妹则认为,父亲是基督徒,已安息天家,为什么要把父亲的像反扣呢?你们得尊重父亲的信仰。
我隐约感觉可能会有事发生,葬礼后,就跟随他们的车,进入到他们的小区里,我悄悄把车停在僻静处察看。
果然,他们回家仅几分钟,争吵声就从窗口重重传出,我旋即跑上楼去劝解,他弟弟很壮实,见我从楼梯上来,居高临下,飞起一腿直接把我踢到楼下,我只得暂时回避。
又过了十多分钟,成都航天医院120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地驶进大院来,接着被打晕的姊妹被一群人慌慌张张地抬上车。我没多想,本能地跟着救护车向医院驰去。
姊妹被弟弟几记重拳打在嘴唇上,牙齿打掉,嘴唇打穿,口腔满是污血,里面缝了五针,外面缝了七针,嘴唇肿得像刚出炉的面包。
我平常很少带现金,但奇怪的是,那天出门参加葬礼时,我无意中将一万多块钱塞在包里,葬礼上人多势众,我感觉这包特碍事,不料就此成为应急的医药费,姊妹手术费花了5300多元,我又预留给她们2000元做后续的医疗费。
警方很快来了,这么严重的伤情,弟弟官司吃定了。警察说,如果你们提出控告,他蹲一两年班房肯定跑不脱。倘是如此,他弟弟在成都飞机公司的工作就除脱了,人生可能就此毁掉。
但教会很快出面调和,秋雨之福王怡牧师趁夜去了他们家。王怡牧师说,当年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作了一个改变世界的祷告,就是对那些嘲笑,漫骂,攻击他的那些人祈求说:“父啊,原谅他们吧,他们做的,他们不晓得。”所以,你们今天也要本着这种精神,寻求家庭的宽恕与和解。
他弟弟很是惭愧,羞赧地向我道歉,承认当初暴力踢我不对,也对自己向亲姐姐下狠手表示忏悔。但他说自己就一底层工人,月光族,实在无钱赔偿妹妹巨额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
既是如此,我突然有感动,当即表示所有医药费用由我全部捐助,但你重手伤了自己的亲姐姐,可酌情补助她3500元,算是对她所遭受的巨大创伤的安慰,她弟弟默默表示认同……和解由此达成,姊妹很快前往派出所撤案。
那天从他们家出来时,夜已深,月光皎洁,城市安详在梦境。
尴尬的红包与冥币
我们秋雨教会有一个上访者福音团契,他们中有亲属去世时,我也会参加葬礼,藉此安慰哀伤中的亲属。只是与教会的追思礼不同,世俗的丧葬文化,充满着光怪陆离的诱惑。
一个初寒的清晨,成都某殡仪馆,7点将到,操持家族葬礼的贾先生已急得鬼火直冒。
几天前亲舅去逝,风水先生说,早上7:10是吉时,这个时间火化,后辈们最能蒙福。于是贾先生特事特办,通过“串串”与殡仪馆进行了内部勾兑,塞了888元红包,确定在良晨吉时准点火化老舅。
眼看还有十几分钟就到点了,但火化间仍没有工作人员过来叫他们给亲人验身,显然不大可能在吉时火化了。
贾先生拿着手机不断给“串串”联系,“串串”说实在对不起,北京时间可能晚秒,飞机可能晚点,世事难料啊,上一炉烧的是个死胖子,时间烧久了点,旁边很快就出炉了,马上换炉给你们烧。
贾先生说,你再与领导商议下嘛,我们可以再给个红包,一定要准时烧。
约摸过了两三分钟,“串串”打来电话,说给某领导说尽了好话,领导已亲自给炉前安排了,马上就烧。不过,大家都图个吉利,你们得再准备一个666的红包哈。
果然,一小会儿,老舅的遗体就被推了上来,验身、签字、按手印,老舅遗体很快就送进火化炉里。
贾先生看了看表,妈哟,晚了整整五分钟,吉时已过。
来殡仪馆参加追悼的亲朋好友都怨声载道,责怪贾先生办事不力,后辈们命中的大富大贵恐怕就此丧失了!
活人让死人给憋屈,那个早上,落魄的贾先生气不打一处来,他近乎歇斯底里骂道:666红包,老子给你送666冥币差不多!
藏族妈妈的追思礼
2017年 4月6日,一位叫热伍珍的年轻藏族妈妈,在一群基督徒低沉、婉转的赞美诗歌声中,静静走完了35岁的短暂人生,此时,距“5·12汶川大地震”9周年仅月余。
2008年5月,如花似玉的热伍珍是一位怀孕七个月的准妈妈,丈夫外出打工,呆在阿坝州理县扎古脑镇克增村家中待产的热伍珍,心情美得像花儿一样。
但汶川大地震突然袭来,她简陋的家在地吼中剧烈摇晃,墙体很快崩塌,瓦片和房梁砸了下来,热伍珍本能地捂住肚子,在惊骇中左躲右闪,一阵锥心的疼痛后,她失去了知觉。
热伍珍醒来时已是两个月后,腹中的孩子竟在她昏迷时顺产了,她给孩子取名天赐。
上帝的安排竟也如此巧妙,热伍珍就医的华西医院,其前身就是教会医院。“5·12汶川大地震”后,各地信徒纷纷前往医院做义工,传福音。一年后,热伍珍在华西医院受洗归主。
由于地震严重伤及热伍珍颈椎和腰椎,终其一生,她再也不能站立起来了。往后岁月里,陪伴安慰她最多的就是众教会的弟兄姊妹,即使她后来回到藏区家中,成都各教会的弟兄姊妹每季度都会驱车数百公里,翻高山,越溪流,穿峡谷,不辞辛劳,前往她的家中探访,带给热伍珍和小天赐各样礼物和爱的安慰。
经受了长达九年的伤痛折磨,热伍珍肠胃功能不断衰退,2017年春节前后,病情突然恶化,热伍珍被家人从理县紧急送往成都八一康复医院急救,住院期间的数万元治疗费,均由成都几家教会共同筹集。
进入3月后,热伍珍几乎完全处于昏迷状态,有一天,她突然醒来,告诉婆婆彭素芳,她遇见主耶稣了,耶稣基督许诺给她一双奔跑如初的腿,并给她一个更新更美的家。她说,自己快要走了,希望天赐以后做传道人……那之后,热伍珍直到临终都没有再醒来。
热伍珍的追思礼在成都东郊殡仪馆隆重举行,教会唱诗班和100多位弟兄姊妹前往送行,成都秋雨之福教会王怡牧师在唱诗班悠扬的歌声中,为热伍珍作了最后一次祝福和祷告。他说,此时,热伍珍姊妹已回到上帝慈爱荣美的怀中,上帝要亲自安慰自己的女儿,为她擦去哀伤的眼泪,那里再没有灾难、痛苦、死亡和哭号,因为一切都过去了!
热伍珍的骨灰落葬在阿坝藏族自治州理县克增村,这座以儿子天赐之名垒起的坟茔,肃穆安卧在树荫浓密的群山怀抱中,因墓碑镌刻着十字架的标志,在广袤的藏区显得格外醒目……